冷酷仙境（四）
“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他吗，现在看个够吧。
“他应该已经十一岁了吧？看上去怎么……”
伊万把脸凑近基尔的银发，呼吸深深浅浅地扑打着基尔。
“男孩子长得晚。何况他又不是人类，你不是也曾经好多年都是小孩吗？”
“那倒是。”基尔轻声答道，他的目光仍然没有从加里宁身上移开。
伊万和基尔沉默了许久。
“三年前，我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我的弟弟。”基尔一句奇怪的话打破了沉默。
“所以呢？”伊万的声音微微带着些古怪。他不明白基尔为什么要提到令人不愉快的三年前。三年前的柏/林/事/件，是苏/联在东/欧遇到的首次激烈反抗。伊万不敢猜想会不会有第二次，第三次……
“我不想也永远失去我的孩子。”
“等你改造好了，什么法/西/斯思想也没有了以后，我们一家三口会好好生活在一块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你说过。”基尔有些急促地说道：“到那时，我会作为新妈妈被介绍给加里宁。你还说，你会告诉小加里宁他应该期待有一个妈妈。”
“没错呢，基尔只要好好改造，就是露西亚最心爱的人，加里宁的妈妈……”
基尔打断了他：“他的新妈妈！”
基尔仿佛陷入到一种愁绪中去，转而用一种缓慢悠长的语气道：“即使真的有那一天，小加里宁也只会永远觉得我只是个毫无地位的德/国继母而已……”
“小基尔没有地位吗？你想要什么样的地位呢？”
基尔没有回答。屋里开着顶灯，淡黄色的灯光无言地普照着小小的房间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基尔说：“按我家的说法，反法/西/斯歌名时期已经结束了，大家都没有法/西/斯思想了”
他仿佛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求情意味的话，话说完后他就仿佛整个人软了下来。
伊万抱着基尔，笑着：“可是三年前的事小基尔怎么解释呢？”
“你想怎么划分你家的历史分期也是你的事，分错了也不要紧，我没兴趣干涉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。但是重要的事情，都要听我的。”
“都听你的。”基尔盯着伊万的紫色眼睛看了许久，终于泄了气，“只要你把加里宁照顾好……”
“我一定会的。”
加里宁忽然不安地乱动起来，仍然紧闭着双眼，嘴里却说起胡话来，不停叫着“爸爸，爸爸……”
伊万赶紧厉声喊着“托里斯”，吩咐同志们赶紧把医生叫来。大宅子里灯一时间通通亮了起来，光明如白昼。
伊万对呆呆看着加里宁的基尔说：“走吧。他可能要醒。”
基尔问道：“一点也不能让他看到我吗？”
“以后你们会见面的。”伊万没有和基尔对视，把目光移向一旁，抱起基尔，径直走出了加里宁的小房间，走进自己豪华的卧室，把他放在床上，然后就离开，关上了门。
基尔坐在伊万的床上，呆呆得听着外面一片忙乱的声音。
梦里，基尔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。
“浮士德的都市”柏/林已经完全被毁灭，被抛弃的公寓楼，没有照明的楼梯尽头，关不上的门，征用来的床，就是基尔眼中全部的风景。
评论(1)